01.
我叫小唐，是一名菜鳥死神，死因是瓦斯中毒，剛進部門聽到這種死法覺得怪委屈的就哭了起來，哀怨聲還沒傳遍整個死神部，我就被一個沒高自己多少的男人給巴了頭：「拉拉，給這傢伙喝過孟婆湯了沒？」
一個身材兇猛的男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報告，喝了。」
男人一出現，剛還覺得名字被取得隨便的我頓時安靜。
誰知死神部的部長會不會一氣之下把自己取名為哭哭。
「還算好管。拉拉，把他帶到監控室來。」
進到了監控室，拉拉把我帶到部長桌前，千千萬萬個螢幕顯示著全國大大小小的角落，一眨眼，又是一個生命驟逝。
「小唐？」
「是！」
桌子另一邊的男人打量著自己，明明五官不是特別刻薄，但組合起來卻十分冷漠。這種人如果去當死神，魂魄都會自己乖乖跑過來被收服吧。
「幸好你沒哭太久，否則也不知道要幫你改什麼名字了。」
果然。
我一邊嫌棄死神部的惡趣味一邊觀察著整個監控室，其中最靠近部長的畫面十分特別，被人用筆在左下角畫了標記，標記旁還寫了三個小字。
「朴...朴智旻？」
剛喝完孟婆湯的我腦袋還不太靈轉，說不上來當時我們部長的表情，只知道如果情感可以用顏色來表示，大概全世界的顏色都在我們部長的眼裡跑過了一遍。
「那是我要保護的對象，誰都不准讓他死。」
「是！」這個話題不宜多談，部長大人又不繼續接話，眼神亂轉的我發現了桌上那用銀製成的名牌：「部長，您叫閔玧其啊？」
似乎許久沒有被叫過這個名字，男人揚起了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刻薄：「小菜鳥，這名字不是你叫的，叫玧其哥。」
「玧其哥。」
嘖，真難聊天。
就這樣部長看我，我看角落，度過了不知多少時辰，最終打破沉默的是提醒我要去實習的拉拉。
「把人帶走。對了，順便叫怒怒教教他規則。」
02
過了實習周一個禮拜，我終於能夠理解為何會有人在剛進死神部的時候大哭小叫，畢竟死神這個職位只有名字酷炫跩，工作量卻是大到吃不消。
「到底是誰說死了就能享樂的？老子在這工作了八十年都沒有一個例假！」
此刻在我身邊抱怨的男人叫做怒怒，據說他當初剛進死神部的時候打斷了一把鐮刀，被下令要帶五百年的菜鳥，但也許是因為常與新人接觸所以人際圈特廣，許多八卦也是從怒怒的嘴裡出來的。
「那個，怒怒學長...」
「嗯？」
「有關於玧其哥的八卦嗎？」
「...你還真是這幾十年來最大膽的菜鳥，之前不管是誰都不敢過問我們部長大人，害我還以為部長大人的八卦不熱門。」怒怒感嘆了下繼續說道：「聽說玧其哥沒有喝孟婆湯就到死神部了。」
「真的？！」
怒怒點點頭，從大衣中拿出了一張相片：「這個人就是...」
突然，刺耳的警鳴聲從總部傳了過來，我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怒怒拉著跑，等跑到了醫院病房，怒怒急急忙忙的維持病床上男人的生命。
「等等，學長，這是在...？」
「先來幫我，我等等跟你解釋。」
我聽了也只好去幫忙，接著陸陸續續從全國來的死神也在幫忙維持著病床上男人的呼吸，總算等男人的氣息穩定，來幫忙的死神們一哄而散。
「學長，這個人不會就是朴智旻吧？」
學長嘆了口氣：「就是他。因為這兩個人的生命線只要一起轉世就會綁在一起，朴智旻最後一定會替玧其哥死。而捉弄人的是每一次輪迴，玧其哥都會深深愛上朴智旻。」
「深愛...？」
也許是在死氣沉沉的氛圍待久了，我對於愛這個字有些陌生，更是難以想像會發生在無情的玧其哥身上。
「在玧其哥一次輪迴之中聽到了正在八卦的死神說了他和朴智旻之間的規律，乾脆反過來威脅死神，讓自己不和朴智旻一起轉世。畢竟洩漏天機是重罪，他們也就順了玧其哥，讓玧其哥當了死神部部長，甚至允許讓每一個死神去維持朴智旻每一世的性命。」
「距離玧其哥簽訂協定也有朴智旻的三世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朴智旻都會想起玧其哥的存在，最後只好依規定把朴智旻的生命結束掉。」
「時間大概也不遠了。」
我瞥了眼學長手裡的機器，上頭的燈光每閃爍一次就是代表一個生命的消逝，剎那，不應出現在死神情緒中的憐憫充斥我們兩人之間。
03
等我和怒怒學長值班結束回到部門，死神部變得比以往更加安靜，總是在哀天怨地的叫叫不叫了，泣泣也不像往常把部裡的衛生紙用到缺貨，所有人都維持著嚴肅的神情。
「玧其哥又來了嗎？」
拉拉點點頭，示意讓我去替玧其哥送茶，當我推開門，玧其哥比想像中平靜許多，只是將視線死死鎖在那被標記過的畫面上頭。
「三次了。」
已經從不當管道得知消息的我自然明白玧其哥話裡的意思，也許有一點眼色的好死神都會選擇沉默，但我還是忍不住把內心的疑惑說出口：「這樣朴智旻，不，智旻哥會比較好過嗎？」
語畢，眼前的閔玧其一反平時的冷靜，身體輕顫著，指尖還不斷摩娑著在病床上與罕見病毒奮鬥的身影。
「我以為...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玧其哥的聲音抖到我以為他下一秒就會嚎啕大哭，但他沒有，他站起身，離開了監控室。
「小唐...你做了什麼？！」
等我出了監控室，所有死神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怎麼了？」
那時我才知道那是閔玧其當上部長以來第一次離開這個有朴智旻身影的空間。
04
沒有閔玧其監視著的死神部大家還是各做各的事，只不過剛創造空前未有景象的我還是不斷被側目，最後我終於忍不住跑到身形最龐大的拉拉身邊阻擋視線。
「我說，玧其哥說不定只是坐久了屁股酸，大家幹嘛這麼見怪？」
「你不知道監控室裡面包辦了玧其哥的生活起居，還有專屬健身房？」
「......」
你不說我還真不想知道。
剛想頂嘴回去，警鳴聲再次發了出來，這下可好，沒有閔玧其指揮，死神對於特殊任務不知該如何處理，就連副部長爬爬也不知所措。
「快去工作，杵在那做什麼？」
閔玧其側面靠在門旁，手裡拿著一張紙，從我的角度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只見比較靠近閔玧其的幾個死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是的，部長。」
不知道是誰先拿起了鐮刀，我糊裡糊塗地也跟著拿起工具：「拉拉學長，這怎麼回事？」
「玧其哥剛去申請了奪魂令，」氣氛太過沉重，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像是在進行無聲的哀悼：「身分是朴智旻。」
明明已經放慢了速度，但他們還是在一分鐘之內來到了朴智旻的病房。此刻，醫生正在替朴智旻做著搶救，心電圖儀正不斷發出哀鳴，死神們一同摀住了半邊耳朵，職位最大的副部長帶走了朴智旻的靈魂。
過程並沒有想像中的令人難受，我轉過頭瞥了眼朴智旻的位置，偷偷竄到了和我一樣虛幻的身軀旁：「你就是朴智旻？」
「...咦？」
慘了！都忘了朴智旻在這世叫的是其他名字！
但此刻再收回已經來不及了，身旁的靈魂已經整理好思緒，一個轉身搶過我的鐮刀，對副部長怒吼：「閔玧其那傢伙在哪！帶我去見他！」
「小唐...你！」被刀尖威脅著的爬爬緊皺著眉頭，最終在朴智旻的氣勢下屈服了下來：「我回去要把你的名字改成口大大！」
05
短短二十四小時我已經創造了兩次死神部紀錄，這大概是史上第一次死神護送靈體回部門的隊伍吵鬧得像是在遊行吧。
我開始思考自己名字會被改成口大大的機率有多高。
「那個，玧其哥，有人想...」
「閔玧其你幾個意思啊你？你已經騙了我三次，不對，加上這次是第四次了！」
「對不起。」
廣大的房間沉默了下來，朴智旻繞過閔玧其坐上辦公椅，一看，最靠近左心房的那標記還沒被抹去，朴智旻三個字歪歪斜斜，每一次下筆卻都是那麼認真。
「你守了我這麼久？」
「智旻，如果我和你一起轉世，最後結局都是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甘願？」朴智旻站起身，猛的吻上了閔玧其的唇。那是他們在每一次轉世都沒有做到的事。
裏頭的人吻得難分難捨，在外頭聽牆角的我和怒怒嘆了口氣：「我有個辦法，但不知道實施性多高。」
「說來聽聽。」
就在我們討論到一半，轉世部的來敲門了，無疑是在催促朴智旻。
「玧其哥，這是孟婆湯。」
轉世部的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碗遞給閔玧其，朴智旻的眼眶紅著，手還緊緊抓著閔玧其：「每一次都是你餵我喝的？」
「......」
「我還想說怎麼常夢到有個男的餵我喝這麼難喝的東西。下一世別讓我身體這麼差。」
「我努力。」
朴智旻像是想要努力說笑，笑的眼眶的淚都快溢出來了。我默默地跟在他們兩人身旁，觀察著身邊的景物，依怒怒的說法，靈魂在喝了孟婆湯之後會來到人間和陰間的出入口，只要進了那扇門，就是轉世成功。
沉重的告別之中，很快的，入口就在我們眼前。
接下來他只需要...
「閔玧其，你還是忘了我吧。」
朴智旻一口氣吞下了孟婆湯，將一半遞給了閔玧其，另一半自己吞下。
少了一大麻煩的我不由得感謝了下朴智旻，趁著轉世部的屬下還搞不清楚狀況，我急忙帶著昏昏沉沉的兩人往轉世口衝去，一瞬，兩個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06
距離荒唐的事故已經過了二十年，爬爬當上了部長，如願以償地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口大大，而和我同盟的怒怒也被改名成了叛叛。
「死神部就只有這麼羞恥的懲罰了？」
此刻，我和怒怒，不，叛叛學長一起搜尋著有沒有遺漏的生靈，一邊值勤一邊忍不住抱怨道。
「至少部長答應我們會保護玧其哥和智旻哥嘛，就別跟他計較。」
「唉對了，」我想到之前在制定計畫前被打斷的問題：「你說打破玧其哥和智旻哥之間的生死規律要怎麼做？」
「這還不簡單，」學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話中的主角正在房間裡交纏著索取對方。
「就把他們的感情線綁在一塊不就成了。」
=獨相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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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碩＿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