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作文必有起承轉合，有時候起了，承了。
卻不見轉與合。
只能任由自己陷入思緒的黑色窟窿繼續糾結，糾結著不敢上前一步。
金碩珍和金南俊也許就是如此。
他們從來不為兩人之間的關係冠上任何名字。他們不是朋友，朋友不會看書看著看著就接吻；他們也不是戀人，因為他們除了親吻對方或是青澀的輕觸對方的指頭，什麼事都不會做。
就像是一道不計分的填空題，空在那兒難受，卻又不帶來任何實際影響。
直到有一天，金碩珍畢業了，必須到一個車程十分遙遠的小鎮實習，兩人的關係還是像以前一樣覆著薄薄的霧。畢業晚會，金南俊如以往般從容，金碩珍也如以往般配合著金南俊的從容。整場晚會兩人默契極佳又不過互動頻繁。
直到晚會結束，好友識相地讓微醺的兩人一起搭車回家，金碩珍才開始試著把自己藏在心底的話說出口。
「我明天要去實習了。」
「嗯。」
金碩珍轉過頭，和金南俊對上了視線。計程車尚未離開市區，外頭投射出來的燈光映照在兩人的瞳孔，柔和了兩人的五官。
「司機，在這裡下車就好。」
金南俊也沒有過問理由，在金碩珍付完錢後便跟著下車。
他氣金南俊對待自己就像那些他很輕易就解開的題目那樣淡然；他氣自己在另一頭思考兩人之間的感情時，金南俊依舊不以為意；他氣也許只有自己覺得金南俊對於自己不一般。
時間帶不走問題，只能帶走憤慨。
好不容易兩人走到人少一些的街道，金碩珍幾乎要灼燒神經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
他和往常一般，退縮了。
「哥，到那裏萬事小心。」
兩人早該在上一個岔路口就分別，卻不想金碩珍執著的尾隨著金南俊，金南俊皺著眉思考，要說出口的話在腦海裡修改來修改去，最終只擠出這麼一句萬事小心。
「好。」金碩珍跑到金南俊身前，俏皮的挑了挑眉：「我們南俊也要加油。」
配合語氣明明是因該開心的表情，金南俊卻敏感的捕捉到金碩珍眼底逐漸黯淡的光彩。
再見。
金南俊一邊注視著金碩珍離去的背影一邊小心翼翼確認金碩珍會不會回過頭。
有時候感情相隔的不是性別、不是年紀，
是怯懦。
何謂聰明人？
一般的定義為能夠輕鬆解開那些令人迷惑、猶豫的問題，因為這類族群的人通常有足夠的理性能夠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做出最合宜的判斷。
很不幸的，金南俊就是這類族群的其中之一。他的天賦替他解決了不少問題，也替他惹來一個只要金碩珍還活著就依然存在的大麻煩。
他喜歡上了金碩珍。
當長年抑制的感性全數的投入在一個人身上，他開始不著痕跡的溜進金碩珍的生活，研究金碩珍喜歡的話題，利用自己的關係和金碩珍修同一門課。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多和那人靠近一些。
就在他無意識的努力下，金碩珍看向金南俊的眼神變了。他的視線習慣性的描繪金南俊的側臉線條，最後在那有些飽滿的唇線逗留，以至於金南俊轉過身，金碩珍還沒反應過來。
「呃...哥只是...」
啾。
此刻的兩人背靠著圖書館的書櫃，陣陣的書香傳來，金南俊用手上那本斷背山巧妙的遮住了兩人的臉孔。
禁果為何稱以此名，就是因為它會上癮。一次的越矩讓金南俊羞恥的發現自己只要一和金碩珍對上視線，就會想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啄吻，金碩珍竟也沒有反抗，只是在自己湊過來時更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一次次的假裝若無其事，一次次的偷偷摸摸。金碩珍總是會在金南俊以為他要爆發時恢復平時的孩子氣化解尷尬。
就算兩人各自轉身面對離別。
能壓制住感情的是理性，能把理性壓垮的也是感情。
就在金南俊這個化工系資優生整整三天躲在房間寫作時，身邊的好友就已經把狀況都給理清，並派出在好友圈內比金南俊年紀稍長的鄭號錫作為代表去關心金南俊的生活。
「語言系教授看到這番情景一定很想把你挖走。」鄭號錫嫌棄的踢開地上用各種語言拼湊而成的文章堆，抽去金南俊緊握著的筆：「去睡覺，看你這落魄樣。」
金南俊疑惑的摸了摸自己下巴長出的鬍渣，像木偶般眼睛一閉昏睡在書桌。鄭號錫嘆了口氣替金南俊蓋上毛毯，順帶撿了一顆紙球展開來看。他不懂這些語言的發音，但如果他能明瞭，他會發現填滿白紙的不是詞彙優美的文章，只是發音為JIN的單音。
相比之下金碩珍似乎比金南俊好過多了，他的工作開始步上軌道，因為人緣好的關係也時常和朋友們出門玩樂，他顯然有比金南俊更好的麻藥。
只不過麻藥再怎麼有效，都無法逃離即將返回的疼痛。
當金南俊出現在自家公寓大門時，金碩珍愣了下。
「你怎麼瘦這麼多...」
接著就是麻藥褪去的酸。
金南俊沒有回答，只是抓住在自己身上上下摩娑的手，眼神死死鎖定著一臉擔憂的金碩珍。
兩人之間向來不用過多的語言修飾，金碩珍默默躲開金南俊炙熱的視線。
男人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嶄露情緒嶄露得這麼明顯，弄得他好不容易稍微拋去的愛意又燃燃升起。
「...進來吧。」
多年後，金碩珍輕撫著枕邊人的五官迎接清晨。他與金南俊的故事也許不夠轟轟烈烈，甚至有些無趣，不過何必呢？人生原本就沒有那麼多如小說般甜蜜的轉折，但多得是身邊偷偷存在著的細水長流。
捏住金南俊的鼻子，打破浪漫氛圍的呼嚕暫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剛起床的那人一臉茫然。
「哥？」
金碩珍輕笑了聲，聲音卻沙啞的可怕。
啊，昨天好像是兩人的第一次。
被單下的兩人雙腿交纏，被吵起床的金南俊笑著把早晨的正常反應抵在男人的腰窩：「哥，吵我起床有代價的。」
只有在面對床事，厚臉皮的金碩珍才會難得的感到羞恥，金南俊享受著眼前的美景，一邊準備開始一早起床的親密互動。
生活平淡是好，但在肢體接觸方面...
金碩珍一邊抗議著讓金南俊小力些，另一邊的金南俊卻邪笑著進入更深。
還是可以很轟轟烈烈的。
=平淡如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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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碩＿ (1)
